第六十一章 1 大国者若下流,天下之交,天下之牝。 2 牝常以静胜牡,以静为下。 3 故大国以下小国,则取小国。小国以下大国,则取大国。故或下以取,或下而取。大国不过欲兼蓄人,小国不过欲入事人。夫两者各得其所欲,大者宜为下。 译文 1 大国如果谦卑处下,慈柔如母,就能成为天下汇归之处。 2 母性常常胜于雄性,就在于她能安安静静,处身卑下。 3 所以大国若对小国谦卑处下,便能得著小国的信赖。小国若对大国谦卑处下,便能得著大国的信任。所以,或者因谦卑处下而得著,或者因谦卑处下被得著。大国不过想兼蓄小国,小国不过想见容于大国。若要让两者都得著自己所谋求的,大国谦卑处下是最要紧的。 第六十二章 1 道者,万物之奥。善人之宝,不善人之所保。 2 美言可以市尊,美行可以加人,人之不善,何弃之有? 3 故立天子,置三公,虽有拱璧,以先驷马,不如坐进此道。 4 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?不曰有求以得,有罪以免邪?故为天下贵。 译文 1 道是万物的主宰,善人的宝贝,罪人的中保。 2 美好的言词固然可以博取尊荣,美好的行为固然使人得到敬重,然而人的不善怎能被剔除弃绝呢? 3 所以,就是立为天子,封为三公(太师、太傅、太保),财宝无数,荣华加身,还不如坐进这大道里呢! 4 古时候为什么重视道呢?不就是因为在他里面,寻求就能得著,有罪能得赦免吗?所以道是天下最尊贵的啊! 第六十三章 1 为无为,事无事,味无味。 2 大小多少,抱怨以德。 3 图难于其易,为大于其细。天下难事,必作于易,天下大事,必作于细。 4 是以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 5 夫轻诺必寡信,多易必多难。 6 是以圣人犹难之,故终无难矣。 译文 1 把清静无为当成作为,以平安无事作为事情,用恬淡无味当作味道。 2 以小为大,以少为多,以德报怨。 3 在容易之时谋求难事,在细微之处成就大事。天下的难事,必从容易时做起;天下的大事,必从细微处著手。 4 所以,圣人自始至终不自以为大,而能成就其伟大的事业。 5 轻易的许诺,必不大可信;看起来容易的,到头来必难。 6 所以,圣人犹有艰难之心,但终无难成之事。 第六十四章 1 其安易持,其未兆易谋。其脆易泮,其微易散。为之于未有,治之于未乱。 2 合抱之木,生于毫末;九层之台,起于累土;千里之行,始于足下。 3 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,无执故无失。 4 民之从事,常于几成而败之。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 5 是以圣人欲不欲,不贵难得之货;学不学,复众人之所过。以辅万物之自然,而不敢为。 译文 1 安然平稳,便容易持守;未见兆端,可从容图谋。脆弱不支的,容易瓦解;细微不显时,容易消散。要趁事情未发生时努力,要趁世道未混乱时治理。 2 合抱的粗木,是从细如针毫时长起来的;九层的高台,是一筐土一筐土筑起来的;千里的行程,是一步又一步迈出来的。 3 人为努力的,必然失败;人为持守的,必然丧失。所以,圣人不是靠自己的作为,就不失败;不是自己努力去持守,就不丧失。 4 世人行事,往往是几近成功的时候又失败了。到最后一刻还像刚开始时一样谨慎,就不会有失败的事了。 5 所以,圣人要世人所遗弃不要的,而不看重世人所珍惜看重的;圣人学世人以为愚拙而不学的,将众人从过犯中领回来。圣人这样做,是顺应万物的自在本相,而不是一己的作为。 第六十五章 1 古之善为道者,非以明民,将以愚之。 2 民之难治,以其智多。故以智治国,国之贼;不以智治国,国之福。 3 知此两者亦稽式。常知稽式,是谓玄德。 4 玄德深矣,远矣,与物反矣,然后乃至大顺。 译文 1 古时善于行道的人,不是使世人越来越聪明,而是使世人越来越愚朴。 2 世人所以难管理,就因为人的智慧诡诈多端。所以若以人的智慧治理国家,必然祸国殃民;若不以人的智慧治理国家,则是国家的福气。 3 要知道,这两条是不变的法则。能永远记住这个法则,就叫至高无上的恩德。 4 这至高无上的恩德啊!多么奥妙,多么深远,与一般事理多么不协调,甚至大相径庭,然而,唯此才是通向大顺的啊! 第六十六章 1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故能为百谷王。 2 是以欲上民,必以言下之;欲先民,必以身后之。 3 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,处前而民不害。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。 4 以其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 译文 1 大江大海能汇聚容纳百川流水,是因为它所处低下,便为百川之王。 2 若有人想在万民之上,先得自谦为下;要为万民之先,先得自卑为后。 3 圣人正是这样,他在上,人民没有重担;他在前,人民不会受害。所以普天下都热心拥戴而不厌倦。 4 他不争不竞,谦卑虚己,所以天下没有人能和他相争。 第六十七章 1 天下皆谓我道大,似不肖。夫唯大,故似不肖。若肖,久矣其细也夫。 2 我有三宝,持而保之。一曰慈,二曰俭,三曰不敢为天下先。 3 慈故能勇,俭故能广,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 4 今舍慈且勇,舍俭且广,舍后且先,死矣。 5 夫慈,以战则胜,以守则固。天将救之,以慈卫之。 译文 1 世人都说我的道太大,简直难以想像为何物。正因为他大,才不具体像什么。若具体像什么,他早就藐小了。 2 我有三件宝贝,持守不渝。一是慈爱,二是俭朴,三是不敢在这世上争强好胜,为人之先。 3 慈爱才能勇敢,俭朴才能扩增,不与人争强好胜,才能为人师长。 4 当今之人,失了慈爱只剩下勇敢,失了俭朴只追求扩增,失了谦卑只顾去抢先,离死亡不远了! 5 慈爱,用它来征战就胜利,用它来退守必坚固。上天要拯救的,必以慈爱来护卫保守。 第六十八章 1 善为士者不武,善战者不怒。善胜敌者不与,善用人者为之下。 2 是谓不争之德,是谓用人之力,是谓配天,古之极。 译文 1 真正的勇士不会杀气腾腾,善于打仗的人不用气势汹汹,神机妙算者不必与敌交锋,善于用人者甘居于人之下。 2 这就叫不争不竞之美德,这就是得人用人之能力,这就算相配相合于天道。上古之时便如此啊! 第六十九章 1 用兵有言:「吾不敢为主而为客,不敢进寸而退尺。」是谓行无行,攘无臂,执无兵,扔无敌。 2 祸莫大于轻敌,轻敌几丧吾宝。 3 故抗兵相若,哀者胜矣。 译文 1 用兵者有言:“我不敢主动地举兵伐人,而只是被动地起兵自卫;我不敢冒犯人家一寸,而宁肯自己退避一尺。”这样,就不用列队,不必赤臂,不需武器,因为天下没有敌人了。 2 最大的祸害是轻敌,轻敌几乎能断送我的宝贝。 3 所以若两军对峙,旗鼓相当,那悲伤哀恸的一方必胜无疑。 第七十章 1 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 2 言有宗,事有君。夫唯有知,是以不我知。 3 知我者希,则我者贵。 4 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。 译文 1 我的话很容易明白,很容易实行。天下的人却不能明白,不能实行。 2 (我的)话有根源,(我的)事有主人。你们自以为有知识,所以不认识我(的话和我的事)。 3 明白我的人越是稀少,表明我所有的越是珍贵。 4 所以圣人外表是粗麻衣,内里有真宝贝。 第七十一章 1 知不知,上。不知知,病。 2 夫唯病病,是以不病。 3 圣人不病,以其病病,是以不病。 译文 1 知道自己无知,最好。无知却自以为知道,有病。 2 只有把病当成病来看,才会不病。 3 圣人不病,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病,所以不病。 第七十二章 1 民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 2 无狎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夫唯不厌,是以不厌。 3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,自爱不自贵。故去彼取此。 译文 1 当人民不再敬畏任何人的权威时,真正的大权威就来到了。 2 不要妨害人们的安居,不要搅扰人们的生活。只要不令人们生厌,人们就不会厌恶权威。 3 所以,圣人深知自己,却不自我炫耀;他珍爱自己,却不自我尊贵。 第七十三章 1 勇于敢则杀,勇于不敢则活。此两者,或利或害。 2 天之所恶,孰知其故? 3 天之道,不争而善胜,不言而善应,不召而自来, 然而善谋。 4 天网恢恢,疏而不失。 译文 1 有勇气自恃果敢,冒然行事的,必死。有勇气自认怯懦,不敢妄为的,得活。这两种勇气,一个有利,一个有害。 2 上天所厌恶的,谁晓得个中原委呢? 3 上天的道,总是在不争不竞中得胜有余,在无言无语中应答自如,在不期然时而至,在悠悠然中成全。 4 上天的道,如同浩瀚飘渺的大网,稀疏得似乎看不见,却没有什么可以漏网逃脱。 第七十四章 1 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? 2 若使民常畏死,而为奇者,吾得执而杀之,孰敢? 3 常有司杀者杀,夫代司杀者杀,是谓代大匠斩。夫代大匠斩者,希有不伤其手矣。 译文 1 人民若不怕死,以死来恫吓他们又有什么用呢? 2 如果先使人民惧怕死亡,有为非作歹的人再处死,这样谁还敢为非作歹呢? 3 冥冥永恒中,已有一位主宰生杀予夺的。企图取而代之去主宰生杀予夺的人,就好象外行人代替木匠砍削木头。代替木匠砍削木头的人,少有不伤著自己手的。 第七十五章 1 民之饥,以其上食税之多,是以饥。 2 民之难治,以其上之有为,是以难治。 3 民之轻死,以其求生之厚,是以轻死。 4 夫唯无以生为者,是贤于贵生。 译文 1 人民吃不饱,是因为统治者吃税太多,所以吃不饱。 2 人民不好管,是因为统治者人为造事,所以不好管。 3 人民不在乎死,是以为他们追求今生太过份,以致不在乎死。 4 所以,唯有不执著于今生享乐的,比那些过份看重今生的人更高明。 第七十六章 1 人之生也柔弱,其死也坚强。 2 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 3 故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。 4 是以兵强则灭,木强则折。 5 强大处下,柔弱处上。 译文 1 人活著的时候,身体是柔弱的,一死就僵硬了。 2 草木活著得时候,枝叶是柔脆的,一死就枯槁了。 3 所以坚强的,属于死亡;柔弱的,属于生命。草木之生也柔脆,其死也枯槁。 4 军队一强大就要被消灭了,树木一强盛就要被砍伐了。 5 强大的处于下势,柔弱的处于上势。 第七十七章 1 天之道,其犹张弓欤?高者抑之,下者举之,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补之。 2 天之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。人之道则不然,损不足以奉有余。 3 孰能有余以奉天下?唯有道者。 4 是以圣人为而不恃,功成而不处,其不欲见贤。 译文 1 上天的道,不就像张弓射箭一样吗?高了向下压,低了向上举,拉过了松一松,不足时拉一拉。 2 上天的道,是减少有余的,补给不足的。人间的道却不这样,是损害不足的,加给有余的。 3 谁能自己有余而用来奉献给天下呢?唯独有道的人。 4 所以,圣人做事不仗恃自己的能力,事成了也不视为自己的功劳,不让人称赞自己有才能。 第七十八章 1 天下莫柔弱于水,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,以其无以易之。 2 弱之胜强,柔之胜刚,天下莫不知,莫能行。 3 是以圣人云:受国之垢,是谓社稷主;受国不祥,是为天下王16。 4 正言若反。 译文 1 天下万物中,没有什么比水更柔弱了。然而对付坚强的东西,没有什么能胜过水了。这是因为水柔弱得没有什么能改变它。 2 这个柔弱胜刚强的道理,天下的人没有不知道的,却没有能实行的。 3 所以圣人说:那为国受辱的,就是社稷之主;那为国受难的,就是天下之王。 4 这些正面肯定的话,听起来好像反话一样,不容易理解。 第七十九章 1 和大怨,必有余怨,安可以为善? 2 是以圣人执左契,而不责于人。有德司契,无德司彻。 3 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 译文 1 用调和的办法化解怨恨,怨恨并不能消失贻尽,这岂算得上良善呢? 2 所以,圣人掌握著欠债的存根,却不索取偿还。有德之人明潦欠债而已,并不追讨;无德之人却是苛取搜刮,珠镏必较。 3 上天之道,公义无私,永远与良善的人同在。 第八十章 1 小国寡民。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,使民重死而不远徙。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,虽有甲兵,无所陈之。 2 使民复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安其居,乐其俗。邻国相望,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不相往来。 译文 1 国家小,人口少。即使有十倍百倍于人力的器具也不使用。人们畏惧死亡而不远行迁徙。虽有车船,却没有地方使用;虽有军队,也没有地方部署。 2 让人们再用结绳记事的办法,以其饮食为甘甜,以其服饰为美好,以其居处为安逸,以其习俗为快乐。邻国的人们相互可以看见,鸡鸣狗叫声相互可以听到,但人民直到老死也不相互往来。 第八十一章 1 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 2 善者不辩,辩者不善。 3 知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 4 圣人不积,既以为人己愈有,既以与人己愈多。 5 天之道,利而不害。圣人之道,为而不争。 译文 1 可信的不华美,华美的不可信。 2 良善的不巧辩,巧辩的不良善。 3 真懂的不广博,广博的不真懂。 4 圣人不为自己积攒什么:既然一切都是为了世人,自己就愈发拥有了;既然一切都已给了世人,自己就愈发丰富了。 5 上天的道,有利于天下,而不加害于天下。圣人的道,是为了世人,而不与世人相争。 注释 本译文的参考,除流行古本王弼、河上公外,又冯达甫、扬家骆、刘思、任继愈、陈鼓应等,后者均瑰集了诸家成说。神光之下,广览博采,不拘一格,以求融通老子微言大义。不及之处,破读而就,以道贯之。凡此,见注。 通常译为“可以说出来的道,就不是永恒不变的道”,强调道是不可言说的。但这样的翻译,等于一开始就剥夺了老子言说真道的可能性和可靠性。其实“常”字在《老子》中多为“通常”之意。另一方面,“道”字,到老子之时,已经用得很泛:有“道路”之意,如《易经》“履道坦坦,幽人贞吉”;有“王道”之意,如《尚书》“无有作好,遵王之道” ;有“方法”之意,如《尚书》“我道惟宁王德延”;又有“言说”之意,如《诗经》“中 之言,不可道也”。《尚书序》(相传为孔子所作)说:“伏牺、神农、黄帝之书,谓之三坟,言大道也。少昊、颛乙、高辛、唐、虞之书,谓之五典,言常道也”。这里用了“常道”一词,指一般的道理。又有冯友兰先生考证说,古时所谓道,均为人道,到了老子才赋与道形而上学的意义。可见,老子要宣示上天大道,必须一开始就澄清概念,强调他下面要讲的道,绝非人们一般常指的道,不是一般的道理,即非“常道”,而是……是什么呢?就要听老子娓娓道来了。详见本书引言之四“大道之言”。 很多人用“吾不知其谁之子,象帝之先”一句,证明老子用“道”来否定上帝,破了古代的宗教迷信。这种解释不确切。这句话里的“帝”,显然并不是今日所言上帝。有人说老子原文的“象帝”就是上帝,这是不对的。“象”就是象,是“形象”的意思,不是“上” 的借用。因为老子常将“上”字用于“上天、上德、上士”等等,显然老子并非不懂“上” 字的用法,也并非不能使用“上帝”一词。老子不用“上帝”一词,显然是因为这个“帝” 不是至高无上的,不配使用“上”字作定语。因为唯有老子的“道”,才与今日所言“上帝 ”之无限、永恒、自在的内涵相一致。详见本书第一章第二节之五“《老子》中的神与帝” 。 释德清注:“致诘,犹言思议”。又马王堆甲乙本「致诘」作「致计」,均有深究之义。 此处之“常”,绝非今日唯物论者所谓“规律”。王弼注为“性命之常”,河上公注为 “使不死”,均是永恒、永生之意。 “式”,即「丁」,古代太史占天文的工具,在两块木板上刻者列干支,可以转动。此处用来喻圣人成为人们认识上天大道的工具。又见二十八章。 反,有相反、返归二意。二意相通:反于世界,返归于道。详见第三部一章一则“反”。 后人的解释要么依据唯物辩证法,要么依据阴阳学说,均非老子本意,在《老子》其他任何一章中也找不到任何一节来证明。庄子对此早有精妙的解释,在老子通篇中都可以找到佐证。庄子说:“既然是`一'了,还有什么好说的呢?然而,既然称之为`一'了,岂不是已经说出口了吗?这个`一',与我们对它的言说,就是`二'了。`二',再加上`一'原本的存在,就是`三'。所以从无到有,到`三'为止(《大宗师》)”。庄子所说的三个“一”,很绕口,其实就是“道的表像、道的名份、道的实在”这三者。此处译文即根据庄子,以道解道。王弼亦明显参考了庄子。道的名、实、像及其三者的关系,在《老子》一、四、六、九、十四、二十一、二十五、三十二、四十一和四十二章等,都有论及。详见第一部二章一节之三“辨析一二三”,五章三节之二“名实像、三合一”、之三“老子谈名实像”。 道是「其上不 、其下不昧」的纯粹光明,是「一」。万物却有向光与背光的两面,故曰「抱阳而负阴」。向道与背道这两面相互激荡,靠「气」(灵?)而平和。 「无常心」,有本作「常无心」、「无心」,即无私心。马王堆本「常」为「恒」,「无恒心」亦即不固执一己之心。 「歙」,音「吸」,纳气入内。「歙歙焉」,有灵气运行、并非人意之状。 从韩非子注。不论生死,人皆有四肢九窍;送生致死,亦以此四肢九窍。联系上句「出生入死」的总概括,以及后面的「夫何故?以其生生之厚」的总结论,此意顺达。有人将「十有三」译为「十分之三」,不和此章深意。 「德」,有品德、恩德、得著、感德、属性等意。用于大道者,当是恩德。 “奥”字,河上公注为“藏”,王弼注为“庇荫”,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甲、乙本均作“注”,读作“主”。其实,道作为万物之“主”,已将“保藏、庇荫”万物的意思涵括进去了。 “保”字,任继愈和陈鼓应的译文,均依河上公“道者,不善人之所宝倚也”,说“道也是恶人所要处处保持的”。这话显然不妥,因为恶人即不道之人,这是尽人皆知、亦老子明明判了的(18,19,53等),恶人怎能处处保持道呢?王弼注为“保以全也”,冯达甫据此译为“道为不善人所赖以保全”,即“不善人虽未尝重道,但能保持道亦可全其身”。这种解释恐怕连解释者本人也会感到牵强附会的。“善人之宝”与“不善人之所保”两句相对应,“之所保”显然是被动式语态,意即不善之人被“道”所担保,即为中保;“善人之宝 ”是主动态,意即善人视“道”为至宝,用来救人。两句联起来,意思很明白:“道”是善人所用之“宝”,用来“保”不善之人。这可以联系前面老子所说“圣人常善救人,无人被弃之不顾;他是不善人之师,不善人是其资材”(27:3-6)的话来看,所谓“保”不善之人,就是使他们坐进大道里,使其不善得以遗弃,使其罪得以赦免,这正是老子接下来所强调的(62:2-4)。详见本书第二部第二章第二节。 国之污垢,即罪恶;担其罪,即受辱。不祥,即凶殃;承其凶,即受难。 古时借债,刻在一块板上,劈开,债主存左边,债人存右边;此为「司契」。「司彻」则是贵族按成征收税租,一种剥削。 |